筆下文學 > 夫人死后,顧總一夜白頭 > 第423章 昏黃的光暈下,是徐徐下落的雪沫

“沈落,說你永遠會愛顧輕延。”熾熱的呼吸,在她耳邊繚繞,他蠱惑著她這樣說。

為了討好他,也可能是他這方面的功夫,實在是太讓她滿足,沈落壓根就沒聽出來他的弦外之音。

更不知道,他是真的打算在不久的將來,報復她的。

沈落被迫地承受著他一次又一次的強有力的進攻,撞擊,紅著臉,軟軟糯糯地攀上他的脖子,跟他承諾:“沈落會永遠愛顧輕延。”

“不管發生任何事情。”

“不管發生任何事情。”

“永不變心。”

“永不變心。”

“永不放棄。”

這樣的情話,真的太過動人。

這是沈落記憶里,少有的他情動的時候。他充滿欲望的眼神,雖然都是對她的占有欲,但她不介意。

沒有愛,哪里會有占有欲呢。

沈落記得,她甚至主動吻上了他的唇角,溫溫柔柔地跟他說:“永不放棄。”

冰冷的雪花,飄落在她畫著淡妝的臉頰。

寒風,吹拂著她耳邊的碎發。

沈落現在才明白,那不是情話,那是他的渣言渣語,他應該是得到了她的肯定,會以為不管他怎么傷害她,她都會死心塌地的茍延殘喘。

所以才會這么肆無忌憚地折磨她,折磨她的家人。

沈落穿著的卡其色雪地靴,一步,一步地向陽臺走去。

眼前全是過往的記憶,有好的,有不好的,有悲傷的,有歡樂的。

她看到爸爸從陽臺上一躍而下。

——沈小姐,沈老先生是無辜的。顧輕延早就查清楚了真相,但他還是不相信,想讓我反口,給老先生定罪。

——沈落,你老公說你在床上像條死魚一樣,你真是可悲啊,連你男人都滿足不了。

——我給你流產過一個孩子,我比你更愛他。他早就想你死了,你不知道嗎?你死得太慢了,是你老公讓我對你動手的呀。

——顧輕延,我要你履行你對我的承諾呢,我要你跟沈落離婚,娶我,可以嗎?

無窮無盡的痛苦記憶碎片,瘋狂地往她腦海里涌現著,翻涌著。

揮之不去。

她看到程曉雪主動踮起腳尖,跟顧輕延表白,索吻。她手里明明拎的是給顧輕延燉的補湯,看到這一幕,她手里面的補湯就落在了地上。

她倉皇而逃,狼狽極了。

補湯掉落在醫院的走廊,聲音是那么的清脆,她跑出來的時候,甚至在幻想,顧輕延會發現她來過嗎?

會來跟她解釋嗎?!

可她傻不拉幾地在冷風里,大雪里坐了好久,好久的。

她在給顧輕延追出來,跟她解釋的機會!

可是她冷得身體發抖,在寒風里吹了很久很久,腳都麻木了,都沒等到他出來,更沒等到他跟她解釋!

現在想來,也許他們只是不屑于解釋罷了,不是不知道,或許在她等他出來解釋的時候,她們還在病房里接吻得熱火朝天呢。

眼前又出現了她在顧輕延面前吐血的場景,她求顧輕延給她拿包里的止疼藥。

——顧輕延,如果我快死了呢?

——顧輕延,我的病了啊!我的肝癌晚期了啊!病例報告上寫得很清楚啊,我沒有騙你!

可顧輕延冷漠的眼神,逼著她懷孕,逼著她生孩子,逼著她簽下霸王條款,逼著她跪在沈氏集團樓下,他知道,她明明就是怕冷的啊。

逼著她在沈氏當清潔工,逼著她淪為他的保姆,任由他消遣。

逼著她吃藥,拿她爸爸的醫藥費,苦苦相逼……

她本以為,她委曲求全,她用她的生命,換取家人安享晚年,換取沈家平安順遂,她愿意用她的命,給死去的公婆贖罪。

可他還是逼死了父親,逼死了母親。

她一度想要離婚,想要死的。

他任勞任怨地陪她治病,她被打了失憶針,那段記憶,現在想起來,美好的可笑。

沈落失憶后,面對的顧輕延,是極其有耐心,極其愛她的顧輕延,他可以無條件地包容她,接納她的小脾氣,給她編織了一個不真實的美夢。

青梅竹馬,情深意重,丈夫發達后,都不拋棄重病的妻子。

陪她去給父母掃墓,溫柔地親吻她的嘴角。

為了她們的承諾,他可以從國外趕回來的時候,出車禍。

在她的印象里,顧輕延是極其謹慎的人,不遵守交通規則,這是極其罕見的。

她愿意為了他雪地里祈福,放血抄經,愿意陪他一塊兒死。

多么美好啊。

可顧輕延就是這樣一個殘忍至極的人,為了折磨她,親手編造了這個滿是謊言的美夢。

又親手把美夢撕碎,逼著她全部記起來。

如果要騙她,為什么不能騙她一輩子呢。

她傷心難過,他就如此的有成就感?

可即便如此,即便是到了這個份上,即使她知道了爸爸是枉死的。

她還是舍不得顧輕延死!

這種感情,復雜得不像話了。

她一邊怕他死,一邊又恨不得把他撕碎,讓他下地獄。

可他們早就沒辦法和平共處下去了,既然她舍不得顧輕延死,那她就自己結束自己的生命吧。

她不知道顧輕延在得知她的死訊后,會是什么反應。

也許只是冷淡地一笑了之吧,畢竟他早就盼著她死的。

早就給她準備好了壽衣,和棺材。

冷冰冰的雪,不斷地拍打著她的臉頰。

又下雪了。

還下得這么大,給她離開的日子,增添了不少悲慘的色彩。

沈落一步,一步地走到了陽臺。

陽臺的高度,是到她膝蓋的位置。

沈落爬到了陽臺上面,陽臺上覆蓋了一層厚厚的白雪。

這是顧輕延的公寓,二樓的高度。

爸爸是在沈家別墅的陽臺,掉下去的。

同樣是這個高度。

她站在陽臺上。

呼吸被寒風吹得很急促,呼吸都有些不順暢。

她垂眼看向馬路上的人。

行人都撐著雨傘,有親密依偎的情侶,還有共圍一條圍巾的老頭老太太,還有步履匆匆,拿著公文包,滿眼疲倦的上班族。

許是今天的天色陰沉得比較早,馬路兩旁的街燈,驟然照亮,昏黃的光暈下,是徐徐下落的雪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