筆下文學 > 劍開仙門 > 第三十九章 他體內有什么?

匡廬至洪州不過數百里而已,周至圣御劍之快,瞬息而已。

方才路過一處大水,江畔有高閣,尚未看清呢,只覺得眼前一花,胡瀟瀟便隨著周至圣,落在一座山下。

此時此刻,胡瀟瀟終于是對此人境界有了些真切感受。

單憑這身氣息,肯定是要在爹爹之上,那就……最少也是個金丹修士了!

乖乖!流放之地來了金丹?

她沒忍住抬頭問道:“你……你到底是誰?”

對待胡瀟瀟時,周至圣簡直是另外一種面孔。

他對著少女和煦一笑,輕聲道:“想知道?拜我為師我就告訴你,我劍術可高。”

胡瀟瀟翻了個白眼,“曉得了曉得了,看出來你劍術很高,但我不學。”

都說的這么明白了,她還是不愿拜師?

周至圣還是不放棄,又說了句:“你要是拜我為師,傾囊相授不算,我豁出老臉不要了,一定找最好的鑄劍師為你打造一把昆吾劍。”

胡瀟瀟撇撇嘴,嘟囔道:“是挺誘惑人,看樣子你沒吹牛,但我不喜歡舞刀弄槍的,丑死了。”

未等周至圣開口,胡瀟瀟突然想起來什么,瞪著眼看向周至圣,氣鼓鼓的。

“你為什么嫌棄他?第一次見面,他招你惹你了?”

走上登山小道,周至圣如實答復:“他年紀很小心機太重,你覺得他憨憨的,是因為他想讓你覺得他憨憨的,丫頭,你被他騙了。”

此話一出,胡瀟瀟便明白了,他一直盯著我們的。

胡瀟瀟追了上去,攔在周至圣前面,故意板著臉,“他才不是你說的這樣!他長在山匪窩里,要是心思不深,隨時會死的。他平常時間也不憨!只是在我面前憨憨的而已,你不許這么說!”

周至圣繞開胡瀟瀟,淡然一笑:“好啊!你要是拜我為師,我就不說他了。”

胡瀟瀟撇撇嘴,“才不呢,要學劍我早就學了,可我不喜歡。不過嘛!你要是告訴我你是誰,我倒是可以考慮考慮。”

中年人啞然失笑,女弟子跟男弟子就是不一樣,鄧大年敢這么說話嗎?

本來也沒想隱瞞,既然她都如此“要挾”了,周至圣便摘下酒囊抿了一口酒,隨后呢喃道:“我是鄧大年的師父,姓周。現在,叫周治。”

鄧……鄧大年的師父?

胡瀟瀟愣在原地,只覺得喉嚨干癢,這……見著活的周至圣了?

“我……我爹說百年前你救過他,是真的嗎?”

胡瀟瀟身上那股子獨特氣息,三島十洲再尋不到別家了,況且那雙眸子與月清影簡直一模一樣,其實真正面對面相見之時,周至圣便認出來了。

“是真的。你姓胡?還真是古慕言的做派,兒女情獨長。”

當爹的姓古,做娘的姓月,生個閨女各取一半,就姓胡了?真是隨便啊!

不過也是,那可是為了給媳婦兒出口氣,險些讓天下人都沒船坐的主兒。

突然之間,少女像是被猜到尾巴的貓,呀了一聲。

“那……那你不是劉赤亭的師父了嗎?”

周至圣瞬間皺眉,“誰是他師父?”

胡瀟瀟小步追上去,“前輩,鄧除夕說劉赤亭是他師弟,那不就是你的徒弟嘛?”

周至圣冷哼一聲:“我不可能收他做弟子,我是為你而現身的。”

結果這一路登山,胡瀟瀟那個嘰嘰喳喳,就是講道理。

說什么你的好徒弟代師收徒,你不認劉赤亭,不是讓鄧除夕寒心嗎?

周至圣也終于明白,為什么收了女弟子的師兄弟都不喜歡回山,實在是太吵了!

走了不多久,胡瀟瀟冷不丁抬頭,突然間發現前方山道站著一位佝僂老人。

周至圣也停下了步子,向山巔望去。

兩人目光交匯,山上老者眼中滿是詫異。

沉默了許久,老人苦澀一笑,問道:“沒想到吧,我還活著呢。”

周至圣面無表情,淡淡然道:“秦秉是你教的吧?沒想到你這種小人,教得出那般坦蕩的弟子,小看你了。”

山上老者盯著周至圣看了許久,終究是無奈一笑,“我被流放至此,也沒有幾天可活了,你他娘少一本正經的戳人心窩子。”

轉過頭后,老者問了句:“姓周的,吃酒嗎?”

雖然周至圣還是一臉平靜,卻又一本正經的開玩笑。

“敢下毒我就砍了你。”

…………

夜幕降臨之時,匡廬一處峽谷之中,有人點起了一堆火。

轉頭看向那處瀑布,少年人嘟囔一句:“哪里有什么飛流直下三千尺?全是冰溜子。”

飛瀑分做三段垂落,盛夏應該還可以,現在……全凍上了。

自言自語而已,未曾想邊上有微弱人聲傳來:“李太白詩里的廬山瀑布是在彭澤船上看見的,不是這個。”

唔,現在倒是知道李太白是誰了,可惜都死了兩百多年了。

劉赤亭轉過頭,見秦秉披頭散發,躺在地上根本起不來。

見其終于醒了過來,劉赤亭眉頭一皺,一本正經道:“老子山匪出身,長到十四歲,自記事起干的就是苦活兒累活兒,干不好還被人拳打腳踢,一年吃不上三頓白米飯!你說我錦衣玉食呢?”

像那獨眼龍一樣說我面善心黑都行,說我錦衣玉食?我要真這樣也就算了,關鍵是我長這么大就吃過三頓餃子,管這叫錦衣玉食?

秦秉聞言,突然一愣。卻又聽見劉赤亭繼續說道:“另外,你要是還打她的主意,我真的不會再手下留情的。”

秦秉回過神,想動一動,但四肢軟綿無力,根本無法動彈。

這等沒法子的法子,每次用過之后都會這樣。氣血逆沖,對于本源,損傷極大的。

看了一眼劉赤亭,秦秉冷不丁問道:“她對你很重要?”

劉赤亭點了點頭:“當然,她幫我取劍,從蛇妖口中救下我,教我練拳,陪我出生入死,當然對我重要。很早我就下了決心,我劉赤亭讀書不多,懂得道理少,說不出什么文縐縐的話,但誰要敢傷她,我會拼命的,即便是天王老子也不行。”

秦秉啞然失笑,問道:“天王老子你怕也攔不住啊?”

劉赤亭一本正經:“攔不住,啐他一臉口水還不行?”

在秦秉看來,這不過是一句玩笑話。可是等他看向劉赤亭那張臉時,瞧見的卻是……認真。

他是真這么想的?這不是瘋子嗎?比我還瘋?

嘆息了一聲,秦秉呢喃道:“帶上我做什么?我有我必須要做的事情,一旦我身體復蘇,一樣會為了瀛洲印記拼命的。”

劉赤亭淡然且認真,“那我再打暈你就是了。”

火焰熊熊,伴隨著干柴炸響的聲音傳來,歲數相差不大兩個少年人,各自沉默了下來。

雙方都是頭一次碰見能在力氣上一較長短的人,還是同齡人,劉赤亭再不知道惺惺相惜這個詞兒,心里總還是想與他交個朋友。

秦秉躺在石板上,月亮很圓,他呢喃一句:“馬上元宵了,也沒個油錘吃。我師父很奇怪,人家都是五月五吃粽子,他偏不,非要在元宵吃粽子。于是年年夏日里買的粽子葉,晾干了就在屋檐下掛著,過完年就泡水,等到元宵時,就可以包了。”

劉赤亭伸手烤火,沒好氣道:“油錘沒聽過,粽子沒吃過。”

你他娘吃的比我還好呢!

可還沒聊上幾句,秦秉便鼻息似雷鳴,聲音越來越多,響徹山谷……劉赤亭實在是待不住了,睡也睡不著,打坐也無法入定。

自打離開黑梢山后,就沒跟胡瀟瀟分開過,今夜不知為什么,心里發慌。

又是一聲“雷鳴”,劉赤亭實在是沒忍住,干脆拿起秦秉的銅锏穿過其腰帶,打燈籠似的,挑著就走了。

剛睡醒的壯碩少年一臉懵,好半天才穩住心神,破口大罵:“不是,你有什么大病吧?把我放下!”

“有本事你自己下。”

可秦秉哪里還有機會說話?劉赤亭發瘋似的狂奔起來,起先還在彭澤岸邊,跑著跑著不曉得哪里抽筋,竟是一步躍上水面,在水上狂奔。

速度太快,疾風似刀子一般刮在臉上,他甚至不敢張嘴,張開嘴便要吃個飽了!

之所以能踩著水狂奔,一來是劉赤亭可以將熱息運轉至雙腿,二來是沒了符箓壓身,他的速度奇快,尋常快馬遠遠比不上。

這次踏水而行,遠比當時在江上追黑虬時間更長,劉赤亭第一次感覺到了體內熱息逐漸干涸、無以為繼。

但不知為何,他反而覺得這種感覺……極其舒暢!

月亮跌落山坡,也終于到了岸邊。

秦秉臉色煞白,連罵人的氣力都沒有了。

他哪里想得到,劉赤亭隨手將他拋下,之后便在岸邊演練拳法。

直到天幕完全亮了起來,彭澤水面泛起金燦燦的日光,劉赤亭終于是耗干了體內熱息,雙手撐在膝蓋上,不斷地喘著粗氣。

此時此刻,秦秉也終于能坐起來了。

這么久了,他也看出來端倪,那家伙是在逼著他自己到極限!

秦秉咧嘴一笑,之后打生打死是之后的事情,此時此刻,他想看看劉赤亭究竟能如何。

他并不知道劉赤亭那股子熱息并非內力,只是以修煉真氣的法子去教劉赤亭。

“耗干內力不是結束,只是開始,尋常練功之時,你的每一處竅穴都會吸取內力,你要讓那些竅穴,將私吞內力吐出來!只有一次次的吞吐,運行內力之時,才能更為流暢,內力才能更為精純!我師父告訴我,這叫開穴。”

云海之上,一個未曾背劍的灰衣身影死死盯著下方。

若有個五境修士在此,定然看得出,這是周至圣陽神出竅,也是剛剛到此地而已。

因為他也想瞧上一瞧,鋏山溫養劍氣的法子,與這橫煉肉身開穴養真氣的法子,能碰撞出怎樣的火花。

體修一樣是靠著元炁修行,也是煉炁的一種。而這等橫煉法子,如今天下,除卻秦秉之外,恐再無他人了。

而此時,劉赤亭依舊在不斷揮拳。

體內那條運轉劍氣河流之路,如今只剩下干枯河床,他的拳頭再無劍氣發出。

可周至圣分明感覺到了一股子奇怪氣息,正在劉赤亭無意間的牽引之中,轟擊著體內經絡。

那股子氣息……是星辰之力?不……不只是!

有些記載,他也只是在鋏山藏書之中翻看過。

絕地天通之后,昆侖玉京鎮守仙門,中土星宮庇佑人間!

梅山之上,周至圣猛地轉頭,皺眉問道:“丫頭,那小子體內究竟有什么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