宋家后院
宋明川送走隔壁的王嬸,剛清凈一會,宋老爹又走了進來,相比于剛剛的熱鬧勁,現在倒是冷清了不少。
后院有兩個房間,和一個柴房,宋老爹住在前院的一個偏廳里,房間里一張床上躺著個人。
上頭的青年腦袋裹著一圈紗布,身上穿的也是上好的綢緞白褂子,只不過已經變得幾乎破爛,身上沾著泥灰的印子,下擺一部分露在外面,一部分臟兮兮地沾染了血跡,濕答答的痕跡已經干了。
他雙眼緊閉,嘴巴上有圈干涸的血跡,除開臉上的一些擦傷,還能看得出他臉部皮膚瓷嫩皙白,原本應該就是一副招人稀罕的模樣。
宋爹搓搓凍紅的手,放在凍得更紅的耳朵上面捂著:“這小子也是命大,都浮在水面上,氣都沒了,小衡在他胸上壓上一壓,嘿,你猜怎么著,活了。”
“衣服怎么沒給他換?”
“他身子骨瘦,我倆的他都穿不上,我去拿小衡的衣服給他穿。”
宋明川拿溫熱的毛巾給他擦了擦,給人蓋上了被子:“小衡呢?”
“自己屋躺著呢,腿傷又嚴重了,我讓你嬸子給大宅門東邊的衛生站捎了信,再開幾服藥膏試試。”
“嗯,我去看看他”
村里還都是土路,中午下了雨,雨水和泥巴攪合在一起到處都是黑印子,宋明川應了一聲,端著盆里的水出去,路過宋衡門口,假裝不經意往屋里瞧。
“哥”
“……”
屋里黑漆漆的,沒點燈,宋衡背坐在書桌前,一點光照下來,他低著頭,抬手做出擦眼淚的動作。
哭了?
怎么會哭?
“咳咳咳。”宋衡沒忍住咳嗽起來。
“小衡你沒事吧?”宋明川嚇了一跳,盆一緊張磕到了門上發出響亮的聲響。
“沒事。宋衡擺手,頓了頓喚道:“哥。”
“哎!”
“你把襖子穿上吧,再把身體凍壞了等會。”宋明川把掛在柜上的衣服拿給宋衡披上。
宋衡后背明顯僵了僵,他往書桌一趴。
好像一夜之間回到了十七歲,那時候哥哥沒死,爹沒死,所有人都沒死。
宋明川也沒打燈,在宋衡旁邊蹲下來,伸長脖子湊著腦袋,認真的看他朝下的臉龐,有水光。
“小衡,你……”
宋明川有些擔憂:“怎么了?是不是腿疼了?”
“我剛剛……做了一個夢,夢見你,阿爹,村里人都死了……”
宋衡在水庫救了一個人回來,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做了人工呼吸,這人的風寒傳給了他,還是自己著了涼,回來就做起了噩夢,似夢又非夢,一切都那么逼真。
宋明川覺得有些好笑,他還從來不知道他的小弟還能被一個噩夢嚇哭,他那樣的性子,竟然也會有那么情緒化的眼淚。
他輕拉住他冰冷的手掌:“好啦,沒事的,夢都是反的,都是假的,不要害怕。嗯?”
宋衡閉上眼睛,嘆了一口氣。
“那人醒了嗎?”宋衡沉下心,腿部又開始鉆心的痛。
“還沒,我叫了王嬸給他看了一眼,人應該沒事,就是還燒著…不過,我還想問問你,你怎么會去水庫那邊,你腿傷沒好,現在又嚴重了不少,你真是一點也不把自己的身體當回事是吧?!”宋明川的聲音逐漸大起來,要是出什么事怎么辦?
“不是……”宋衡又咳了幾聲。
”小衡,哥不是怪你,是擔心你,以后水庫那邊你少去,家里事情多,有時候,哥會顧不上你。”宋明川低聲勸慰。
“嗯。”
·
正午的太陽是最毒的時候,宋明川揮舞著鋤頭將昨日下過雨的土地翻開,汗水隨著他的動作滴到地面。
上身的短衫已經被脫去丟在一邊的草叢上面,陽光下宋明川小麥色的肌肉紋理混著汗水帶著致命的誘惑力。
看著開墾差不多的樣子了,宋明川便挑著扁擔去一邊的地里打水,他準備在這塊地上種上桃子,到了夏天小衡和他阿爹都能吃上了。
小衡是最喜歡吃桃子了。
宋明川抹了把腦門上的汗,拿著水瓢往嘴里灌了幾口水,看著這日頭,快到中午了,準備回去做飯,將鋤頭和扁擔丟在一起,就回了家。
左腳剛邁進后院,腳步卻是猛地挪不動了。
不遠處的葡萄架下坐著一人,是昨日小衡救回來的少年。
他閉著眼,靠在墻上,陽光從葡萄架間的縫隙落在他的身上,將他的發與眉眼都照的泛著瑩瑩金光,好似那天上的神仙。
昨天也是見過的,雖生得好看,卻也沒有今日來的驚艷,宋明川傻愣愣的看著,心中無端的開始慌亂。
宴歌行也注意到了這道赤裸的目光,緩緩的睜開了眼睛,起初是茫然,再后來扭頭看向宋明川一愣,隨后浮上笑意。
宋明川不知道怎么去形容這笑,只覺得胸口的心跳聲,像是就在耳邊跳動,聲音震得他腦瓜子都嗡嗡的。
“你是誰?”他的聲音也很好聽,又乖又軟。
宋明川聽得嗓子一干,手不自覺地緊了緊,隨后回答:“我....我是宋明川。”
“哦,宋明川。”他輕輕念了一遍他的名字,似乎是在記住。
宋明川的心忍不住輕顫了一下。
“宋明川。”少年叫道“是你救了本少爺?”
少爺?
宋明川愣住。也是長得這般瓷白漂亮的人,也不能像他們下過農田的樣子。
“你在發什么呆?”那邊宋明川還未回神,這邊宴歌行已經繼續問道。
“我.....”宋明川這才反應過來,慌亂地走過去,說:“哦,快中午了,我回來煮飯。你餓了沒?”
“哦,那你快去做飯吧,我要餓死了。”
等宋明川走了,宴歌行才長長呼出一口氣。
系統:【叮,恭喜宿主魅惑】技能點實施成功,另外獎勵豬頭肉一份(250g)已存入財產明細】
宴歌行輕輕驚訝了喲的一聲:【這次沒有可口可樂啦?】
438系統:【政策變動,主要還是為了讓宿主更加便利呢。】
宴歌行:【哇,你們公司還挺人性化的呀。】
438系統:【嘻嘻】
宴歌行【就是這個豬頭肉克數太少了,都不夠塞牙縫的】
系統:【宿主,你牙縫挺大】
宴歌行:【......】
正午的陽光卻是有些刺眼,他轉身準備回屋,恰好和隔壁開門的人打了個照面。
坐在輪椅上的少年正面無表情地盯著他看。
宴歌行看向他,少年長得一張俊俏的臉,漆黑狹長的眼睛,鼻梁高挺,顏色很淡的薄唇,臉頰上還有一些嬰兒肥,宴歌行隱隱覺得有些眼熟,卻也想不起來在哪里見過。
少年冷漠地注視著他。
宴歌行并不在意他的態度,反而饒有興致地看著他。
宴歌行:【看著瘦不拉幾的,沒想到臉長得不賴,怎么跟他哥不一個色?膚色挺白的啊】
男生的腦袋上突兀的出現了一塊透明面板的基本信息介紹
【宋衡男17歲】
宴歌行毫不避諱的打量讓宋衡下意識的移開目光,視線垂在自己的腿上。
“你是宋明川的....弟弟?”
【叮,現在發布日任務,請宿主在規定時間內完成】
--日任務--
【與未來小叔子友好交流,鞏固一下情誼吧~】
難度系數:一顆星
獎勵:抽卡一次(未完成)
時間倒計時:30秒
宴歌行開口和宋衡搭話,看起來對方有些不想理他,宋衡手放在輪椅的輪椅上轉著往外走。
宴歌行把視線落在放在輪椅輪子上的手,他的手指修長,掌背很大,骨感又漂亮,掌背下薄薄的皮膚之下是脈絡分明又帶著蓬勃力量感的青筋。
“站住”
宋衡的手一頓,輪椅停了下來。
宴歌行大少爺當慣了,哪里受得了人家的無視,立馬將人喝住,他轉過身走到宋衡面前居高臨下:
“你叫什么名字,你腿殘了,連耳朵也聾了嗎?”
宋衡控制輪椅的指骨悄無聲息地繃緊,他的眼睛動了一下,沉默著沒說話。
見宋衡不說話,宴歌行覺得有些無趣,喃喃自語道:“還真是聾子啊。”
宋明川在前廳喊人吃飯,宴歌行聽著完成任務的聲音,怎么都壓不住嘴角,真是簡單,他轉身就美滋滋的準備去吃飯。
宋衡抬起頭掃了一眼宴歌行的背影,目光沉沉。
飯桌是一張木頭做的四四方方的木桌,油菜,雞蛋羹,土豆燉的雞肉,還有幾個大白饅頭,宴歌行看著桌上這幾個清湯寡水的菜,按著大少爺的秉性,是要發脾氣的。
但是一副饑腸轆轆的肚子讓他要說的話,又咽了回去,他看了眼廚房還在忙碌的宋明川,視線又落在正費勁巴拉地挪動輪椅到桌前的位置的宋衡臉上,沒好氣地問道:“喂,有老干爹辣椒醬嗎?”
宋衡看了他一眼還是沒說話,宴歌行四處翻找從柜子里翻出一個小罐子,他左右翻看了一眼,上面瓶子的字都模糊了。
他隱約認出來一個字**味
他擰了擰,卻手腳發虛,擰不開瓶蓋。
“.......”
宴歌行跟系統438嘀咕:【我怎么總感覺有一道視線落在我的背上,火辣辣的。】
系統:【宿主,可能是你自戀產生的錯覺了。】
宴歌行翻了個白眼,表示自己男人的第六直覺真的非常的準。
宴歌行走到宋衡面前將手中的罐子遞給他,宋衡不明所以地看了他一眼。
宴歌行的傷勢還沒有好全,腦袋瓜子還包著紗布,身上穿的是他的衣服,因為大哥的衣服給他穿太大了,他還小,衣服給這個穿的卻是剛剛好。
一個大男人,眼尾紅紅的,耳后也是紅紅的,說出的話像是也會臉紅:“餓虛了,沒勁了。”
“.......”
見宋衡沒接,干脆一把將醬料塞到他懷里:“打開。
他想起宋衡不但是個聾子,還是個啞巴,于是又用手指比劃著”打開。”
宋衡看向宴歌行,他將自己白凈修長的手指遞到唇邊吹氣,手指似乎是因為擰瓶蓋擰得有些吃痛,暖白的皮肉,下巴,掌心,脖子的勒痕,這些裸露出來的地方,都有著細小的結痂的傷口,顯得有些可憐
宋衡指尖一動
罐子被打開,宴歌行表情有些驚喜:“喲,還挺有勁。”
宴歌行笑起來,眼睛彎彎的,亮晶晶的,宋衡薄唇微動,視線落在宴歌行臉上,神情似乎有一瞬的怔愣,只是很快就收斂,沒有讓宴歌行發覺,他嗯了一聲。
“你不是聾子?”
宋明川從廚房又端了一個菜出來,疑惑道:“什么聾子?”
宋衡嗓子發癢,又止不住地咳嗽,幾乎要把肺咳出來。
宴歌行:【病弱buff】
系統【?】
宴歌行【這宋衡這么咳,不是有什么病吧?是不是你們把病弱buff過繼到騰的頭上了】
系統【.......】這簡直是誹謗!
“開門,開門”
宋衡還在咳,突然聽到屋外傳來一道中氣十足的叫喊聲,而宋明川已經邁著步子往門口走了。
房門應聲而開,一個穿著大花色的襖子的婦人站在門口,虎背熊腰地插著比肩膀還要寬的腰
門外站著的是他隔壁鄰居的謝老頭的媳婦,女人姓李,嗓門很大,是個不好惹的主,這回上門不知道是什么緣故,宋明川問道:“嬸子,有什么事嗎?”
”喲,川子老大啊,李嬸子看到宋明川剔了剔牙:“什么事?我兒子考上了浦西縣縣令創辦的學堂了!我是過來要錢的!”
“要錢?”
“呵,怎么,宋老三沒跟你說過?李嬸子冷笑一聲:“宋老三前幾天在下棋輸給我家老謝三十文,整整三十錢,隨后從口袋里掏出白紙,“白紙黑字,就怕你們耍賴。”
“宋老三呢,讓他出來。”李嬸子正欲推開宋明川進來,眼神卻瞥到一人,就是一愣。
眼睛一瞇就是上下打量,這位是…
看著模樣這樣標志,他家兒子也是到了是配婚的年齡了…
她眼睛咕嚕的轉了一圈,又從兜里抓了一把瓜子塞進宋明川手心里:好了,明川,你知道嬸子命苦,老謝天天不著家,這不沒了錢,就讓我上門要錢,這鄰里之間的,誰還沒點困難,要不來錢,回去老謝是要打人的,你也別怪嬸子啊。”
“不過嬸子看你帶個小衡也不容易,給你寬限個幾天。
宋明川見李嬸變臉的模樣就跟翻書一樣的快,一時間有些沒反應過來。
“嬸子問你,那誰家的小孩,模樣長的倒是標志。”李嬸子問著話,卻拿眼睛偷偷覷宴歌行,回頭看宋明川也看著宴歌行愣神,一副看癡了的模樣,頓時臉色一拉,推了他一肩膀:“嘖,問你話呢,你發什么愣。”
宋明川反應過來,臉頰微紅,抬了眼皮看李嬸子:“撿的。”
李嬸子性子急:“哪里撿的,你倒是說清楚啊!咋個回事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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