江老太太對許窈的態度比對江家孫媳婦的都親熱。
這都不用演，江老太太潛意識里就巴不得顧峻是自己親孫子。
許窈看了眼顧峻，顧峻輕輕點頭，許窈就大大方方坐到了江老太太身邊：“老太太您好，我叫許窈。”
江老太太嗔怒：“叫什么老太太，顧峻這孩子還在上大學時就認識執言了，沒有他幫襯著執言一起創業哪有今天的華互？他雖然姓顧，在我心里和自家人也沒什么區別，你們夫妻倆以后都跟著執言叫我奶奶吧！”
——那倒也是，如果顧峻和江明葭結婚了，顧峻確實得叫一聲奶奶。
許窈沒有被江老太太的熱情搞亂陣腳，她有她自己的節奏：“您比我想象中更親切。不怕您笑話，我過來的路上還忐忑，我怕您和電視電影里那些豪門大家長一樣有威嚴，那我真是每一句話說出口前都要在肚子里斟酌好幾遍才行……沒想到您卻是這么親切。”
所以許窈的意思是老太太很親切，她今晚說話就不用斟酌了？
江執言給了顧峻一個探問的眼神，顧峻卻只顧著看許窈。
窈窈可以在許家破產后租住小小的出租屋，可以坐地鐵上下班，可以在廣告公司里做一個被甲方挑剔的小職員。同樣地，她也可以做社交場合落落大方的明珠。論財富，許家在全盛時期都和江家差遠了，論教養，窈窈比江明葭強太多了。
她既不卑微討好，也不自負驕傲。
她的底氣不是顧峻給的，而是她足夠自強自愛。她又不貪求江家的財富，何須畏懼江老太太的富貴？
顧峻的眼神溫柔而專注，江執言簡直是受不了：戀愛腦的發作已經是完全不顧場合了啊！
江老太太拉著許窈的手沒放。
“生活不是電視劇，哪有那么多威嚴的豪門大家長。江家算豪門嗎？我覺得不算。我們家就是比別人運氣好些比別人多掙了一些錢，要當你以為的那種豪門最少還要一兩代人的努力。幾十年后的事誰說得準，說不定那時候你和顧峻早就奮斗出了比江家更多的財富，到時候呀，江家人想要約你們吃頓飯都得排好久的隊！”
江老太太拉著許窈說話，眼睛卻在看顧峻。
顧峻不動如山：“您又何必要為幾十年后的事操心呢？在您的培養下，江家人才濟濟，幾十年后理應更強盛才對。”
一個是抓住時代風口的新貴，一個是經歷了幾十年風風雨雨的老富，顧峻的眼神和江老太太對視，兩人誰也沒有避讓。
顧峻欣賞江老太太的魄力，尊重她為了江家殫精竭慮的安排，但他不會因為欣賞和尊重就心軟。
為了江家的未來著想，顧峻就要成為案板上的肉，任由江老太太算計宰割，他怎么可能同意？
同樣，江老太太也欣賞顧峻的聰明和能力，恨不得顧峻真是江家孫子……但顧峻確實不姓江，江老太太若對顧峻手下留情，那就是對江家上下幾十口人的不負責！
無形的壓力陡然充斥空蕩蕩的包廂。
江執言看看親奶奶又看看好兄弟。
兩邊都是江執言看重的人，他左右為難！
許窈不太舒服。
江老太太要收拾親孫子就算了，連那聲“奶奶”都沒叫，真把顧峻也當孫子了？
江老太太慈祥和藹的表象下，是對顧峻的深深敵意……憑什么呀？顧峻又不是江家豢養的狗，他是一個有獨立意識的大活人，不接受江家的招攬就像犯了死罪一樣，江家是有什么大病嗎？
許窈打斷江老太太和顧峻的眼神交鋒：
“瞧您說的，顧峻又不是那種不記情的性格。就算他以后真的站到了高處擺起了有錢人的架子，別人他可以不見，難道還能不見江總嗎？江總現在是顧峻的老板和伯樂，以后也是他長長遠遠的朋友！”
顧峻的伯樂是江執言，不是江家，許窈希望江老太太可以想明白這點！
許窈這一說話，江老太太的視線又落到了她身上。
許窈真的不知道顧峻是華互大股東嗎？
不管知不知道，許窈的表現都是可圈可點。
江老太太在來之前其實就已經知道江明葭為什么會輸，見了許窈之后更加確定江明葭沒有任何勝算。
許窈看起來溫溫柔柔的，但她一點都不小家子氣。
以前的許家是不如江家有錢，不過許家養許窈一定很用心。只看許窈外表的話，誰能看出來她家里早就破產了？這完完全全是個富家千金啊！
顧峻娶了一個破產的富家千金。
這樣的妻子對外能拿得出手，對內又得仰仗著他，又沒有什么奇葩小舅子作怪，簡直是再省心不過的婚姻模式。
至于許窈欠的那三億外債，呵，別的男人會在乎，對顧峻來說卻算不了什么。
最重要是，顧峻還愛上了這個家里破產的富家千金。江老太太人老成精，自然看懂了顧峻對許窈的愛意，一個男人愛不愛一個女人，旁人從細節上就能看出來。
江老太太放開許窈的手，“能長長遠遠做朋友當然最好，一起創業的朋友反目成仇想想都可惜嘛。哎呀，說著說著氣氛就嚴肅了，我們換一個輕松的話題邊吃邊聊怎么樣？”
許窈笑瞇瞇點頭：“我們是小輩，聽您安排。”
江執言大大松了口氣：“我叫他們上菜！”
總算沒有繼續針鋒相對了。
這頓飯吃得像打仗一樣，江執言是夾在中間最難受的。
菜陸陸續續上桌，顧峻嘗到了什么菜好吃就會給許窈夾一點，完全不在乎江老太太會怎么想他。
江執言則一個勁兒給老太太夾菜，就盼著老太太的嘴被食物占著再別起波瀾。
一頓飯吃完，江老太太想起來還沒把禮物給許窈。
不知是不是巧合，許窈今天戴了個祖母綠的戒指，江老太太也送了她一對祖母綠的耳環。
“和你的戒指正好配成一對，你喜不喜歡？”
江老太太滿臉和藹。
許窈心里卻咯噔一下。
顧峻送的祖母綠戒指，許窈沒在參加活動時戴過，直播時更不可能戴了。
江老太太怎么知道她有這樣一枚戒指？
不容許窈拒絕禮物，江老太太又道：“聽說你和那位糖糖小姐是很好的朋友？如果方便的話，你能不能幫我約一下糖糖小姐呢。”
不等許窈回答，江執言第一個站出來拒絕：“糖糖停工在家養胎，奶奶您就不用見她了吧？”